前世今生不能忘却的边关情
——追思一位军事记者的钢铁意志和柔软性情
■周枚玫
本文作者周枚枚和父亲周宗奎
1在我7岁的那年,你踏上绵长而艰苦的采访之路,我牢牢地记住了那个最磨砺你意志的地名——墨脱。你走过沼泽地时被蚂蟥叮咬过的痕迹,我记得;你走过多雄拉山时脱落的脚趾甲,我记得;你在“黑鹰”直升机残骸边留影的样子,我记得。
周宗奎留影。(年7月摄于尼泊尔境内,背景为西藏樟木口岸。)
但是你离去时路途的远近,那时的我还无法丈量;你离去时岁月流逝的长度,那时的我也无法计算。你所经历的种种磨难与艰辛,形成一幅幅画面留存在我幼小的心间,那不是童话故事,是真实存在的人和事。
爸爸,我在心里呼喊着你,如果电波能将我的思念从北京翻山越岭带到遥远的墨脱,也许我就不会那么想念你了。当年距离你许诺的归期还有天,而今年距离你真正离开我的日子,已经过了天。
——写于年11月3日深秋
2周宗奎(右图左一)与同事站在被称为“解放大桥”的钢索桥上。
回看你写过的《当代戍边人》《墨脱军人竞风流》《走笔三军》,掩卷沉思,恍如隔世。20年过去,徒步入墨脱采访的记者的艰辛与荣耀、汗水与赞誉,已随着墨脱公路打通的消息渐渐淡去。多雄拉山依然矗立在那儿,脑中的记忆也依然翻转着曾经的画面,唯独忆起当年的种种,梦里依稀的墨脱路,你和你的同事当年正是凭着这种精神征服了万难之路。
3当你第一次在出差时打来电话,家里只有年幼的我。妈妈已经在手术台上站了整整一天,晚上还要值夜班。你临行前为我备好的方便面,泡着热水,吃得我心里很暖。每天,我都会数一数还剩下几盒,因为我记着你说的:“宝贝,吃完最后一碗方便面的时候,爸爸就快回家了。”
你在电话里和我讲起在墨脱采访时的趣事。当时你脚上是紧打的绑腿,身上穿着塑料薄膜做成的简易雨衣,头戴草帽(这是墨脱军人的经验:军用雨衣太重,爬山走路会增加负担)。彼此相互取笑一通后,你挥手说了一番豪言壮语:只要我们写出一流的稿件,就没人有资格笑话我们。这是你独有的幽默。我在电话那头听着,也不知是哪一句话让一向粗线条的“铁人”哭了?爸爸怎么会哭了呢?我还没有想明白怎么回事,便也莫名地抽泣起来。心里想着方便面越来越少,爸爸就快回来了。眼中望着窗外的黑夜迎来几缕晨光时,妈妈就快回来了。可是你们都还没有回来,我伴着漆黑的夜晚,蜷缩在被窝里,止不住流下思念的泪……
4周宗奎(左一)在多雄拉山后“黑鹰”直升机残骸前。
当你第一次带我去军事博物馆参观时,你在展板前的讲解十分专业。当你走到一张有关徒步进墨脱采访的照片前,当我们同时看到这张照片时,我的自豪感油然而生,因为我的“铁人”爸爸在照片上,他有着英俊的脸庞和威武的身姿。
而你的自豪一定来源于此。作为记者,我们有着自己的自豪——长篇通讯《墨脱军人竞风流》在军报上大篇幅刊登后的第4天,西藏军区派出9人送报小组,历尽艰辛,把加印的报纸送进墨脱,给墨脱官兵每人两份,一份自己永久保留,一份装进信封后由送报小组背出寄给了家里亲人……两年之后,中央军委授予该部“墨脱戍边模范营”荣誉称号。毫无疑问,这是对记者最高的奖赏。
5作者周枚玫在新兵训练基地门前。
你说过:“在你的人生中只要有过当兵的经历,你的人生一定会不同于别人。”
你最欢喜的事,就是看到我在军校里的点滴成长,你从小对我疼爱有加,但更多的是对我的严格要求。每次抽空来学校看我,带来我最爱吃的零食和书。
你对我的严格要求,时刻磨砺着我的意志。因为我是“铁人”的女儿。
第一次新训班长对我说:“三公里如果实在坚持不下来可以放弃,你身体柔弱,可以慢慢锻炼。”但我还是选择了坚持,在同学们鼓励声中跑完了全程。
第一次做完手术,走在队列里,伤口被撕扯得生疼,我的步伐一点点变得无力,步速越来越慢,汗滴滑落脖颈浸湿后背,我掉队了。但是我还是坚持走到教室门口,同学们都没有进教室,而是站在门前遥望着我渐渐清晰的身形,他们都佩服我内心的坚强。
第一次再没有人认为我身体柔弱,不能坚持。他们在心底认识了一个外表柔弱,但内心坚忍不拔的女孩,你把我培养成一块坚不可摧的“岩石”。
6原来你的人生格言出自这里。
当你第一次对我说:“孩子,爸爸在你的学习上,没有给你更好的指导,没有教会你很多方法,我教了那么多年轻人,唯独没有好好培养你。”
当你第一次对我说:“孩子,爸爸在你的能力上没有给你学习的机会,没有带你一起去采访,我采访过那么多人、那么多部队,唯独没有好好锤炼你。”
当你第一次对我说:“孩子,爸爸在你的工作上没有帮到你什么忙,我帮了那么多人,唯独没有好好照顾到你。”
当你第一次对我说:“孩子,爸爸生病住院,你和妈妈我也照顾不到,这个家交给你,唯独这次是你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次磨炼。”
请不要再对我说任何令你感到愧疚的话,我们之间此生不再有任何抱歉。
7在你退休后,我第一次带你去住院。原本妈妈说是检查一下你的慢性肺炎,没有想到这次入院竟然改变了家人的命运,你的诊断是肺癌晚期!我的天一下子阴沉了,我有无数的疑问、不平和悲伤。当我看到你在日记本首页写下的话:人活着就有呼吸,如果呼吸没了,生命也就没了。我很心酸你能领悟得如此彻底。这份心酸,让我希望能永远陪着你呼吸每一口生命的气息。
住院期间,你第一次陷入昏迷,那一晚,我哭湿了一整卷卫生纸,第二天、第三天、第四天,你还是没有醒过来,当年进墨脱的艰难险阻都能挺过来的“铁人爸爸”,怎么会醒不过来?
那天北京迎来首场降雪,雪花很小,来不及飘到窗边就融化在风中。我拉开窗帘凝视着窗上的雾气。看着漫天飞舞的冰晶,憧憬着美好的事物,那种微醉的美景,恍如隔世一般。
喂,早上好!
我的耳朵真真切切地听见了你的声音,但你不是昏迷着吗?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?
我的耳朵模模糊糊地像是隔着什么,怎么听不真切?难道是爸爸醒过来?
是的,我内心抑制不住的狂喜,我的“铁人”爸爸真的醒过来了。奇迹发生在这个清晨的雪景里。
8你最后一次昏迷,仿佛所有能量都已耗尽,再没有出现奇迹。这一次你是真的离开了,那一晚我流下两痕泪滴,久久凝视着窗外,再也没看见美丽的冰晶在我眼前飞舞,再也没有出现雪世界微醉的美景,只有一眼望不穿的黑幕布满了整个天空。
在你最后的那段时间里,以前你培养的年轻人,现在已是部队的中坚力量,他们来看你了,和你一起共事过的同事也来看你了。你的人缘真好,有那么多人来看你,当年进墨脱的同事也来了,需要赶赴墨脱采访的记者也来看你了,告诉你现在墨脱也通公路了,他们代替你去看看墨脱通公路后的样子。
9再提笔的时候,我写的文字你还能看见吗?
再思念的时候,我说的叮咛你还能听见吗?
再见面的时候,我擦的墓碑你还能触到吗?
再尽孝的时候,我给的物品你还能收到吗?
我与你的缘分,从我叫你第一声爸爸开始。
我与你的相别,从我叫你最后一声爸爸结束。
不敢相送,梦里依别。
你的离去带走了我所有的感情,没有人能填补这空缺。
因为想念,所以我泪流满面。因为成全,所以我努力克制。因为你在天堂,没有办法相聚。因为你在天堂,没有病痛折磨。你把我遗落在人间,时间久了,请不要把我忘记。偶尔,也请再叫一次我的名字。
——致我对父亲遥远的思念
年10月31日,墨脱公路正式通车。
自年墨脱有解放军驻军以来,解放军报曾先后有10余位记者徒步走进墨脱。报道组临行时,医院看望较早徒步走墨脱的解放军报记者周宗奎。在听到我们告诉他“墨脱公路就要打通了”的消息时,病危中的周宗奎同志努力发出了含糊不清的“啊、啊”声。令人遗憾的是,就在嘎隆拉隧道打通前夜,周宗奎同志永远地离开了我们。稍许欣慰的是,在周宗奎同志弥留之际,他终于盼来了墨脱即将通路的消息。
相关链接年9月18日,解放军报刊登通讯《墨脱军人竞风流》。西藏墨脱是全国唯一不通公路的县,每年冰雪封锁长达9个月。军报记者周宗奎、郑蜀炎、徐文良和通讯员蔡汉银徒步走进墨脱,报道边防某部的事迹。28年来,墨脱军人艰苦戍边,为当地百姓建起第一座钢索桥,办起第一所小学校,修起第一座水电站,盖起第一栋砖石结构房。
墨脱军人竞风流
——徒步采访驻全国唯一不通公路的墨脱边防某部纪事
作者:蔡汉银周宗奎郑蜀炎徐文良
西藏墨脱是全国唯一不通公路的县。由于交通闭塞和长达9个月的冰雪封锁,部队的战备巡逻、衣食住行遇到许多难以想象的困难。但墨脱军人没有叹息,没有沮丧,没有听从命运的摆布,而是靠着“一副铁肩膀,一双铁脚板”,勇敢地同艰苦的自然环境作顽强的抗争,创造出了一个个奇迹。为什么墨脱军人能一代代的在“雪山孤岛”作出如此的牺牲?为什么能在那种封闭的条件下自强不息,艰苦奋斗,默默奉献?墨脱的战士有句豪言:“杖剑守边关,身死报国殇”。这种祖国利益高于一切的崇高爱国主义思想,正是我军的军魂所在。
艰苦奋斗,是我军的传家宝。当前,在国家经济建设不断发展,部队工作生活条件不断改善的情况下,仍然需要发扬这种精神,全军各部队如果都能象墨脱军人那样艰苦奋斗,百折不挠,就没有办不好的事情。
知情人话墨脱
日记(一):年7月19日天气阴
今天,我们赶到林芝军分区。军分区领导欣喜地告诉我们:冰封雪锁9个月的多雄拉终于化开一条“门缝”,全国唯一不通公路的西藏墨脱县近日开山,驻墨脱某部去年10月积压至今的信件报刊,今后一年的给养物资,已经组织民工开始启运,背进墨脱。
从1962年6月起,西藏军区驻墨脱某部官兵已在这片与世隔绝的高原“孤岛”生活战斗了28年。
明天,我们就要启程,徒步进入墨脱,采访生活战斗在那里的墨脱军人。
夜阑人静,记者思绪万千。
刚登上成都——拉萨的波音“737”飞机,记者的心就“飞”向了墨脱。那是因为关于墨脱,关于某部官兵28年守卫墨脱建立的功绩,已通过许许多多熟悉墨脱的将军和老兵之口,刻在了记者心上。
封闭的世界传奇的故事
日记(二):年7月20日天气阴
今天,我们乘坐“珠峰一号”船在雅鲁藏布江上劈波斩浪,赶到墨脱物资转运站——排区,公路至此消失,这里是徒步进墨脱的起点。
从排区到墨脱某部,只有一条长210华里(没有公路的墨脱不讲公里),平均海拔近4000米的骡马道。这条山道是千百年来,人脚马掌踩踏千年树根、亿年岩石“打磨”出来的。人徒步往返一趟,一般需用6天,而且平均每天需行走10小时左右。
“墨脱路”每年只能通行3个月。海拔近5000米的多雄拉,每年要“关闭”墨脱9个月。即使在开山路通期内,人畜也必须赶在午饭前翻越“鬼门关”多雄拉。前些天,刚开山的墨脱又因多雄拉突降大雪,发生雪崩,中断了4天。
墨脱某部有个统计:如果每年平均封山时间为9个月,28年期间,官兵被“封闭”在墨脱的时间累计是21年。
在船上,在排区墨脱物资转运站,记者听到许多发生在封闭世界的传奇故事:
A.
战士郭明富1988年入伍时,父亲千叮万嘱:“到了部队常写信回家,免得我和你妈牵肠挂肚。”郭明富还没走进自己的连队,郭家一场大祸降临,没有收到儿子一个字的父亲母亲突然去世。在父亲母亲念叨着明富的名字断气前后,哥哥按自己知道的“西藏56207部队”连续给郭明富拍出了数封加急电报。父母入土百天,仍不见郭明富信回人归。于是哥哥向西藏军区拍发“寻人启事”的电报:“请56207帮忙寻找郭明富。”去年7月,多雄拉开山后,郭明富才收到这些积压了9个月的家书、电报。
B.
某连指导员唐鹏君1979年带着未婚妻的温情报考军校,1982年毕业分配来到墨脱。原先在军校频率如同“周报”那样纷至沓来的情书,现在变成了“一年一刊”,于是引起未婚妻的种种误解。他写信向未婚妻解释:“这里一年封山9个月,没法正常通信。”9个月后未婚妻来信了:“不谈就算了,不要骗人。”两年后,当唐鹏君休假回到秦川,想当面向深深爱着的姑娘倾诉衷肠时,姑娘回报他的是一份同别人结婚的“请柬”。
初恋失败给唐鹏君沉重打击,他痛定思痛,从此谈恋爱不写信只发电报(这样来得快)。1988年,第四个对象向他走来,他给姑娘的第一封情书是一封发自墨脱的密电码:“123456890”。倾心军人的姑娘苦思良久,终于破译了“密电码”:“缺7(妻)!”记者在墨脱见到唐鹏君,问起这件事的结局时,他又在起草他的电报情书:“8月按时休假结婚”。尽管他深知现在连队就他一个干部,8月是结不了婚的。
C.
某连宋开明等18名老兵,冒着生命危险闯过多雄拉,走出墨脱,坐进林芝军分区1990年军队院校招生考场(预考)的时候,36只眼睛都滞呆了:这些题怎么比走墨脱的路还难啊!他们全部落榜。原因很简单,在如此封闭的天地里,宋开明等的“文化水平”确实无法提高。据悉,墨脱某部很难有士兵考上军事院校,因为考分普遍偏低。
D.
去年8月,给养员陈居田的妻子林启坤,终于被批准进藏探亲。她在墨脱驻林芝留守处住了一个月,从丈夫和他的战友嘴里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是:墨脱蚂蟥太多,袜子不够穿。9月,她回四川老家后,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部队寄出精心挑选的30双袜子。等到这个“陈居田收”的包裹“走”到林芝,多雄拉已关闭了。陈居田今年3月退伍,上级派飞机把他接出墨脱时,30双袜子仍被“冻结”在多雄拉下,直到他回到妻子身边4个月后,这30双袜子才“寄”到部队。
神奇的世界,封闭的世界,给墨脱官兵设下一道道难解的多元方程。墨脱人没有听从命运摆布,在这个封闭世界里顽强地进行着抗争。
28座坟茔 28座丰碑
日记(三):年7月21日天气小雨
今日8时,我们打紧绑腿,带上水壶,穿上用塑料薄膜做成的简易雨衣(军用雨衣太笨,爬山走路负担太重)启程,目标——墨脱。
一上路,要闯的第一道关是海拔近5000米的多雄拉。
在翻越多雄拉的路上,随处可见一具具骡马尸骨。两架“黑鹰”直升机未能撞过这道“鬼门关”,残骸散落在多雄拉南北两坡雪地上。每年开山日,首批通过多雄拉的军人,都要洒酒雪山祭奠为墨脱献身的军魂。
某部28年来牺牲在这条路上的官兵、支前民工,记者没有查到准确的数字,只在路尽头的烈士陵园里,数清28座坟墓。
多雄拉,镌刻下多少英名的功绩。
伍忠伦,倒在多雄拉山的第一位军人
1962年6月4日,深夜11时30分。一份由司令员和政委三签署的加急电令,发到某团:“……限你部×日××时前赶到墨脱××地区集结待命。”
多雄拉当时仍被冰封雪锁,部队次日启程时,副指导员伍忠伦患重感冒,作为收容组长,他走在全连最后。从排区出发过松林口,爬多雄拉,随着海拔一米米增加,坡度一步步增陡,强烈的高山反应使伍忠伦的呼吸一口口吃紧,脚步一步步放慢,没爬多久,他掉队了。次日,后续连队翻山时,在多雄拉山口发现了伍忠伦的尸体。他头朝墨脱,十指抠进冰雪,身后是一条数百米长爬行留下的雪道。他作为共和国首批进军墨脱的军人,长眠在多雄拉。那年,伍忠伦27岁。
张洪万,头枕雪山睡百年
1976年5月,多雄拉一反常态提前两个月开山。部队背运给养的工作也提前展开。正在家乡休假的某连副连长张洪万,被一纸电令召回部队。
那天,张洪万带队离开排区时,日上三竿。没等这支背物队伍爬上半山,一股藏北寒流和印度洋吹过来的暖热流在多雄拉碰撞了,暴风雪瞬间封盖住多雄拉。有20多次闯关经验的张洪万率队同暴风雪搏斗近3小时,把背物队带过多雄拉山口时,大叫起来:“6个新兵在哪?”没人应声。张洪万转身又向风雪弥漫的多雄拉山口爬去。
张洪万鸣枪收拢了6位在风雪中喊叫的新兵,迅速将他们带过山口。再过一个小时就要闯过多雄拉了,然而意外的事情发生了:铺天盖地的雪崩,从百米山巅向他们扑来。“向右,快跑!”张洪万面对滚滚而下的雪崩,用生命的最后一口气,指挥不知所措的6位新兵脱离了危险,而他自己却被呼啸而下的雪崩吞没了。
“副连长!”遮天蔽日的雪雾中,6位新兵象发了疯似的扑向吞没张洪万的雪堆。他们手刨脚蹬雪块,挖到天黑也没挖出副连长。那晚,他们跪在张洪万牺牲的地方为他守灵。
72小时后,张洪万的遗体被挖出,他军装口袋里有张照片:张洪万和妻子在逗刚满百天的儿子,一家人笑得多甜。
冰湖里,站立着5尊不化的“冰雕”
多雄拉南坡顶端有片千年不融的冰湖,冰湖里曾经有过5尊站立的“冰雕”。
那年6月10日,多雄拉镌刻上5位烈士的英名:副排长廖文祥、班长邹永发、藏族战士索姆扎西、战士祝国成、战士吴吉贤。
他们是首批过山为战友背运积压家信报刊、给养物资的。中午12时他们刚好翻过多雄拉山口,这时铺天盖地的暴风雪一泻而下,他们手挽着手,在没膝深的雪地里探路前进。这时,特大雪崩发生了,他们被巨大的雪崩推下冰湖。3天后,同志们在冰湖里找到了他们,5人还肩背物资,抱成一团,站立在冰湖里。
多雄拉吓不倒墨脱军人!记者采访了一位战士,他并没有直言作答,只是背开了他自己创作的一首自由诗:多雄拉/多雄拉/“鬼门关口”把我拉/我不听拉/我还有我的理想/我还有我的事业/怎么能稀里糊涂往“鬼门关”里爬/它哪能征服我/只有我去征服它。
千里“墨脱路” 万首奉献歌
日记(四):年7月22日天气小雨
昨天,我们一行翻越了多雄拉,闯过了6座冰川,趟过8道飞瀑急流,几双不曾经常跋涉的腿在不规则的鹅卵石上跳跃了14个小时,“墨脱路”仍没有尽头。今天,已经走得麻木、被冰水泡白的双腿又经过13小时的强行军,穿过了原始森林,越过了曾吞下百条生命的天下险关“老虎嘴”,蚂蟥不断袭击我们的双脚,不时可以捉下来三五条,叮得人流血不止。要不是昨晚和今晨吃了两顿盐巴泡饭,喝冰雪水啃压缩干粮,怕是要虚脱在“墨脱路”上了。
某部官兵常年巡逻背物,都得走这样的“墨脱路”。当兵3年,一个战士累计走“墨脱路”上万里。
能走能背,耐饥渴耐寒暑,一双铁脚板,一副铁肩膀,墨脱官兵就是靠这个,出色完成了保卫边疆的任务。
“墨脱路”’,锤炼着一个个戍边的勇士。
通向边防哨卡的路,处处都是这样的“墨脱路”。新兵周仁富首次到边境执行巡逻任务,那天,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着向班长讨饶:“你饶了我吧!我实在走不动啦!”哭喊声没有使班长心软。周仁富被“狠心”的班长硬逼着走在巡逻道上。他在前面哭着走路,走在后面的班长也双眼含泪:不逼行吗?墨脱兵走不了“墨脱路”,靠什么过日子,靠什么保卫边防!
走了3天,哭了3天的周仁富,回到连队一边解绑腿,死命搓揉几十条吸足血的蚂蟥。
3年后,周仁富被“逼”出来了,成为墨脱某部一号“飞毛腿”。
巡逻的路怎么不艰难呢?每次巡逻,官兵们手头都必备一把砍刀,一边行军一边砍去路上的枝藤叶蔓,十天半月下来,每个人的腿上、身上都得划破几道口子,都得掉下几斤肉。巡逻路上最难对付的要算蚂蟥,毒蛇、毒蜂。部队长李中明,走遍了边境所有大小山口,熟悉每个山口的走向、坡度、道路、辨认个东西南北,当地门巴族的向导也难比得上他。那次,他带着通信员李兴到某山口巡逻,回到哨所,解开绑腿,脱下雨衣,不禁一愣:全身被蚂蟥咬伤19处,从腿上、身上拔下97根蚂蟥来。某部政治干部张继品到边境巡逻。亚热带山岳丛林地暖湿的气温和充沛的雨量,不多时间便使野藤树丛长得老高。这哪里有路啊!他挥舞起砍刀砍呀、砍。不好!有毒蜂!同行的战士一齐喊了起来。
但是,数百只疯狂的毒蜂追上了张继品,全身数十处遭毒蜂蜇伤,肿得发亮,战友们把他抬回驻地,经过半个月的治疗,才慢慢恢复了健康。在墨脱,创造过“电报会诊”的奇迹。那是某连一个战士在一次巡逻路上被蚂蟥咬伤严重感染,抬到部队驻地时官兵们发愁了,与世隔绝的“孤岛”,到哪去请医生啊!“有了,来个电报会诊!”年轻的卫生员一拍脑门,叫来了机要参谋。嘀嘀嗒!嘀嘀嗒!这边,无线电波送去病情;那边,无线电波回报诊断处方……
墨脱官兵最引以自豪的,是他们发生在巡逻路上的那些历险记。
杨永江——某连的老兵。去年8月中旬,他同15个战士去某边境巡逻,清晨8时出发,下午6时赶到某某村时,向导记错了路,当行至半坡,这时天色已晚,杨永江一脚踩滑,嗖地一声滚下陡坡。哎呀,不好!战士们慌了。杨永江手急眼快,顺手抓住一根树枝,身体被一颗大树挡住了。
徐永军——某连通信员。一天,他随部队去巡逻。洛沟河河水猛涨,他自告奋勇带头下河探路。20来米宽的洛沟河水流湍急,象是要吞噬向它挑战的一切。徐永军把背包绳系在腰间,胸前抱上块大石头(增加身体重量,以免被河水冲走),一步一滑地摸索着前进。突然,一个急浪打过来,脚下一滑倒在水中,是他身上系的那根背包绳救了他的命。
袁达福——志愿兵。入伍11年,他几次在“墨脱路”上遇险。那年,号称第二道“鬼门关”的老虎嘴发生大塌方。袁达福背着物资过险区,他只顾仰头观看险情,脚下被石头绊了一跤,身上背运的物资从背囊里摔出。就在袁达福抢救物资时,一块巨石从天而降,擦着头皮飞下百米深渊的多雄曲(河)。又一次,袁达福步行3天赶到某地执行任务,刚下到雅鲁藏布江边,一股泥石流把袁达福和驮马冲进百米泥塘,就在泥浆漫至马肚时,山上的泥石流奇迹般地停注了,袁达福安然无恙。
姚林——某连战士,巡逻路上遇险光荣牺牲,1987年9月18日,某连官兵奉命巡逻墨脱最边远的防区——海拔4700米的××山口。姚林走在前头为全连开路。此行往返徒步需8昼夜。
当日中午,金珠藏布江的一股支流挡住了某连官兵的去路。河宽10米,咆哮的急流掀起数米浪花,河面孤横着两根碗口粗的陈年朽木。姚林把过河绳一头系实在背包上对连长说:“让我先探路吧!”姚林双脚踏上摇晃的桥木,一步几公分地往前挪动,每挪动一步都牵动战友的心。突然一个大浪打来,姚林一头栽进急流,战友们抓住的仅仅是那个绿色未褪的背包。
姚林随金珠藏布江永远去了。那年他刚满18岁。由于种种原因,上级没有批准姚林为烈士。他的战友为他办了两件后事:将他出巡前写好的《入党申请书》递交给党支部;在烈士陵园里掩埋了那个背包。
记者访问这支部队时,某连一班又要上路去巡逻了。这些年来,墨脱军人到底巡逻了多少次,走了多少路,吃了多少苦,谁也说不清。但他们记得最清楚的是:连续3年没有发生亡人事故;多年没有发生涉外事件;年年超额完成巡逻任务。
解放大桥与一流“宫殿”
日记(五):年7月26日天气晴
我们晓行夜宿历尽艰辛,持续徒步27小时,22日20时30分被人连拖带拉“架”至墨脱某部队时,我们拖着疲乏的身子,肿胀的双腿,拄着拐杖采访了4天。亲眼所见:横跨雅鲁藏布江上的钢索大桥巍峨壮观;石墙砖墙,雪白的石灰壁,闪亮的铁皮项,某部的驻地俨然成了一座地上“宫殿”;营地四周,官兵们垦植的块块稻田金浪翻滚,玉米含苞,果实坠枝……墨脱军人用自己辛勤的劳动,在墨脱写下了一个又一个奇迹!
墨脱,藏语语意为莲花盛开的坝子。
墨脱军人28年创立的功绩,一如莲花,盛开在墨脱的土地上。
解放大桥——雪山峡谷建桥史上的奇迹
雅鲁藏布江把墨脱从头至脚“劈成”两半,门巴、珞巴、藏胞人民,世世代代过江靠在急流险滩上漂牛皮筏子,走藤条笼子、荡秋千。每年,都有无辜的生命被雅鲁藏布江吞没。
1963年7月,上级党委作出决定:在墨脱雅鲁藏布江上架设一座钢索大桥。
墨脱某部第一任部队长李春被任命为架桥总指挥。他带人在雅鲁藏布江边攀绝壁,闯险滩,在江面跨度为230米的某地,选定桥址。技术人员绘出图纸,李春为难了:8根各长250米、直径10厘米的主钢绳,怎样才能背进山?背进来的钢绳靠什么从此岸送到彼岸?
于是,“墨脱路”上出现了当地人从未见过的壮举——50名壮汉间隔5米立在铺满鹅卵乱石的羊肠路边,一声“上肩”号子,50副肩膀同时肩起250米长的钢绳。从清晨走到黄昏,从开山走到封山,这支扛钢绳的长龙上多雄拉,下绝壁,钻原始森林,闯“老虎嘴”,整整走了近百天,终于将8根主钢绳一趟一根地扛进墨脱。8根钢绳沾满了50名壮汉的皮肉和鲜血。
于是,雅鲁藏布江上出现了墨脱军人的创举——一门60迫击炮架起来了。摘去了引信的弹头上牵引着钢绳。手托这枚连接墨脱人民幸福的炮弹的炮手,心在颤抖:230米的跨度,打近了会使钢绳掉进江里,那会前功尽弃;打远了会使钢绳飞过对岸,也达不到目的。随着李春一声“放”的口令,迫击炮一声巨响之后,弹头牵引着钢绳,准确地落在彼岸。8发炮弹把8根钢绳送过天堑。
成功啦!1964年国庆那天,墨脱第一座钢绳大桥举行隆重的落成典礼。在行人驮马通过的欢腾声中,李春挥毫泼墨写就“解放大桥”4个字,石匠工人把饱蘸着墨脱官兵心血的4个大字镌刻在了桥头堡上。
在以后的几年里,李春又带领官兵建成了月儿冬、马尼翁钢绳大桥。三座钢绳大桥,把墨脱连成一个整体。
自给粮生产基地——墨脱军人再造“南泥湾”
某部进军墨脱28年,各级“粮草官”为墨脱的供给操劳了28年。
墨脱官兵心里有本账:部队需要的物资全靠人背马驮和少量直升机运输,从林芝运进1公斤大米,运费高达15元,一年保障1个官兵的运费平均达1万元;每年不是千匹骡马就是600名民工为部队驮物背粮,马死人亡年年发生;1985年“老虎嘴”在开山期山崩坡滑,使耗资44万元运进的10万公斤粮食,被阻在“墨脱路”上,一年没有运到部队而全部霉烂。他们坐不住了,不能等着靠“输血”过日子啊!
一部反映墨脱官兵艰苦生活、供应困难的录像,军委、总部首长们看后眼含泪花:军费再紧,也要保障好墨脱。
1985年10月,直升机首航墨脱。
遵照军委、总部指示,成都军区3位领导同志先后亲临墨脱考察,拟制发展农副业生产,增强墨脱自我“造血”功能的方案:建一个小型生产点,给予生产奖励政策,利用墨脱部队现有的可耕地进行农副业生产,经过几年的努力,达到基本解决主副食自给问题。
墨脱军人艰苦不忘为国分忧。他们去年抡起锄头在荆棘丛中,乱石滩上开出50余亩荒地,当年生产出稻谷1.2万公斤,玉米2500余公斤,猪、鸡、鸭、鹅的存栏数成倍增长,柑桔园、香蕉林茁壮成长。今天,出现在记者眼前的是:50亩水稻田里,随风起伏着颗粒饱满的稻穗;50亩坡地挂满快成熟的玉米;营区猪叫、鸡鸣;房前房后水果飘香。
墨脱军人没有陶醉。“八一”会餐桌上,部队长李中明预告某连指导员:过了节我俩上生产基地,越是快丰收了越是麻痹不得。
新营房——墨脱第一流的“宫殿”
“竹块黄泥两面抹,三棍四棒当门窗,外面刮大风里面鼓小风,天上下大雨室内流小溪”,墨脱军人住了20多年的“门巴房”。
“石墙砖墙白灰壁,地板望板油漆刷,新梁新窗铁皮顶,冬暖夏凉外观美”,是墨脱军人今天的新居。
墨脱军人为了这一历史性的变迁,整整奋斗了3个春秋。
伐木。墨脱军人扛起锯子斧头,开进县政府指定的原始森林伐木备料。伐木点距营建地5公里,每人每天必须在荆棘从中、蚂蟥路上往返3趟,人均每趟负重百斤。官兵卓绝奋战100天,备足建房所需的木料上千立方米;背沙,官兵们从雅鲁藏布江边取回沙石,也是艰苦的劳动。每个官兵的脊梁被河沙石粒磨割得满背血坑伤痕。上千立方米的河沙,2个月就背回了施工现场。
烧砖、烧石灰,同样是墨脱群众没有见过的创举。古往今来、墨脱建房不用砖。自己烧砖,当地没人尝试过;靠人工背运进来,每块砖的运费就要18元。第六任部队长李中明要来创这个纪录——自己烧砖、烧石灰。
那年他号召全体官兵饭前饭后到坡前沟底干一件事:挖地三尺找砖土。他在做饭的炉灶前当墨脱第一名烧砖人。找土几十天,试烧几十回,100多个昼和夜,第一批砖诞生在军营。烧出了砖的墨脱军人,又产生了自烧石灰,替代水泥节省经费的想法。
李中明电告部队:“凡是来队部的官兵,都把你认为可以烧灰的石头往队部背。”各形各状,五彩十色的石头,山一样的堆起来了。试烧几十天仍然是锤砸不烂、水浸不溶。运输队班长文正涛步行6小时去波东村遛马,一块石头把他绊倒在地,捡回来请来老师傅鉴别:可以烧石灰。李中明兴奋地带着人马开上了波东村。
某连连长管继国、干事罗晓华、战士张洪孺、雷德才披星戴月,挖成一吨大的土窑,架起干柴,一烧7天。闭窑了,罗晓华奋身钻进灰窑里,捧起石灰,一个劲地直蹦,“成功了!成功了!”在墨脱的土地上有史以来第一次烧出石灰,给墨脱人民带来了福音。县委书记陈大权带着慰问团来到部队慰问,县里的简报向8000墨脱人民报了喜。
墨脱县委副书记李信池,今天背靠雪白的营房墙壁,向记者说:部队的新营房在墨脱堪称一流“宫殿”。可别小看烧砖烧石灰,这是墨脱建筑史上的两大发明!
墨脱山水总是情
日记(六):年7月28日天气晴
结束了对墨脱某部的采访,又经过两天的艰难跋涉,终于爬出了墨脱。过老虎嘴,钻原始森林,一步三喘地爬多雄拉,脑海里不时闪现出墨脱军人给我们讲述的那一件件动人的故事。生发出一个强烈印象:墨脱苦,但墨脱军人却爱墨脱,爱墨脱勤劳淳朴的人民,爱墨脱的一山一水、一草一木,而且爱得是那样的深沉。
新兵卢工志翻多雄拉,走哭了。第二天过原始森林,鼻子里又钻进去一条蚂蟥,费了好大劲才用夹子夹了出来。他被分到某某站去煮饭。柴火的浓烟熏得他双眼直流泪,一气之下,把锅砸了。
班长把他带上山头,给他讲那山山岭岭茂密苍翠的千年古柏,给他讲那气势壮阔、源远流长的雅鲁藏布江。班长没有批评他,只是让他想两个问题:这地方苦,国家为什么花这么大的代价派我们来守卫?我们不来守卫让谁来守卫?卢工志苦思良久,逐斯地明了理,爱上了墨脱的山山水水,立志做一个合格的墨脱兵。
卢工志没有白喝墨脱的水。当了班长,部队搞营建,上山运木料,一趟得走半天。他带头扛最粗最重的木料,在连队争了个第二名;艰难的巡逻他走在前头,为全班战士探路。那天,战士王大军、张易路被蚂蟥咬伤不能走路,他一个一个背下山来。那年,他用对墨脱的深情和无数汗水,填写了鲜红的入党志愿书。
老兵文正涛,运输队班长。他从通信班调到运输队,开始认为当个兵整天牵马儿没意思。上了几趟“墨脱路”,他才体会到了手中缰绳的分量。他披星星,饮朝露,把马儿喂得膘肥体壮。这些马儿为墨脱官兵驮运过多少物资,跟着他们去执行过多少次巡逻任务,文正涛也记不清了。今年,文正涛服役满了5年,部队党委想把他转为志愿兵,留在墨脱再干几年。但是,又听说上头指标卡得紧,还悬着哩!记者见到文正涛,他乐呵呵的。“能不能转,不去管它。转不转是组织上的事,我还得把我的马儿牵好。”他告诉记者:“‘墨脱路’他跑过20来趟,熟了,还真跑出了感情。不管怎么说吧,今后走到哪里,我都是墨脱的一个兵。”
某连文书谭中华今年该退伍了,他家里有些实际困难,也想走。退伍的名单一公布,没有他,他没有怨言,翻开新一年的日记,写下了一副对联,上下联表达他为了万家欢乐,立志在墨脱戍边的意愿,横批是“痴心痴志”四个大字。
退伍回乡的老兵思念墨脱。他们走的那天,往往会不约而同地对领导说:啥时候用得着我这个老兵,我就杀回“老家”来。
今年7月,一年一度运往墨脱的物资一时找不到背运的人力。退伍回到“天府之国”的老兵周齐喜、谷玉南、靳诗领、奉洪知道了消息,便迅速召集了四里乡邻数百人,昼夜兼程赶赴墨脱,背起粮袋,走在了这支背运物资长蛇队伍的前头。记者在多雄拉碰到靳诗领,他伸出4个指头,说他已经跑了4个来回了。
在墨脱,部队政治首长陈顺平堪称对这片土地感情甚笃的人之一。1981年,陈顺平戴着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的军功章走进墨脱。路上同行的伙伴告诉他:墨脱这1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,森林资源极为丰富。他曾经为保卫祖国战斗过,今天轮到他带兵守卫祖国这块宝地了。任职期间,他连年工作冒尖,被调出墨脱,在军分区一个单位工作。
1987年8月,边陲优秀儿女铜质奖章挂上了陈顺平的胸前。军分区领导一面向他祝贺,一面又把再进墨脱挑重担的想法告诉了他。他二话没说,又翻过多雄拉来到墨脱某部任职。
1988年,陈顺平家的房屋在一次洪水中被冲倒,父母被洪水卷走,被人救起,当地民政部门给陈顺平来了电报:火速回家!当时,部队营建施工正在节骨眼上,是请假回去救“小家”,还是留下来建“大家”?二进墨脱的陈顺平,当然能掂出哪头的分量重。他把分区“同意休假”的电文装进口袋,给妻子向长萍发了急电:“我不能回家,你到老家接父母进城。”到去年8月,部队营房主体工程竣工,陈顺平才走出墨脱向父母“请罪”。
部队长李中明,在墨脱一干就是16年,他上百次走在“墨脱路”上,带领战士去大小山口巡逻。前几年,部队搞营建,他没白没黑地带领战士们伐木、背沙、炸石、烧砖、烧石灰。他吃的苦太多了,战士们心里有本账。
去年5月,李中明的妻子杜红君收到丈夫电文:“假期早到,新营房没修好,不能回家。”妻子体会丈夫的心情,带着8岁的儿子到了分区。分区司令员王克忠作了个“特别决定”:“杜红君母女搭乘直升机进墨脱。”
飞机起飞了4次,就在墨脱部队驻地上空转着圈降不下来(天气不好)。孩子在对讲机里喊:“爸爸,我们来了那么久,您在干什么?怎么不来接我们?”李中明拿着对讲机,眼圈湿润了,一句话也讲不出来。
李中明当时曾想:墨脱的苦我吃得差不多了,营建也即将竣工,换个人来干干吧。于是,一份请求调往内地的申请报告,呈交给了分区党委。
去年9月,分区一份电文飞向墨脱:李中明速来分区,上北京参加国庆观礼。李中明走出墨脱。中南海、人民大会堂、天安门……看到首都的变化,聆听着军委领导的教诲,胸中涌上一股热流。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带领部队去巡逻的价值,如今变成了金,变成了银,变成了比金银还贵重的东西。
李中明被评选为“全军基层人物先进代表”,《解放军报》上还刊登了他的简要事迹和照片。墨脱的军人激动了!李中明坐不住了,他一回到分区,立即撤回了那张要求内调的申请报告,带着他新绘制的蓝图,带着一批新兵,又一次走进了墨脱。
记者走出墨脱,告别多雄拉时,山那边修筑扎(木)墨(脱)公路的开山炮已经点燃。为祭奠28年来牺牲在“墨脱路”上的英魂,为预祝墨脱人早日坐上汽车,记者庄重地举枪朝天鸣放……
壮哉,墨脱军人!
敬礼,墨脱军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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